【译文】

高祖从讨伐陈豨的前线回来，到了京城，得知韩信已经死了，又高兴又可惜，问吕后道：“韩信临死前说什么了？”吕后答：“他说只恨当初没听蒯通的计策。”高祖说：“蒯通是齐国的辩士。”于是下令齐国逮捕蒯通。蒯通被押到京城，高祖问：“是你教韩信造反的吗？”蒯通说：“是的，我是教过他。可是那小子不用我的计策，所以才自取灭亡。要是那小子用了我的计策，陛下哪能把他灭族呢？”高祖勃然大怒说：“把他烹了。”蒯通说：“哎呀，烹我实在是冤枉啊。”高祖说：“你指使韩信造反，烹你有什么冤枉的？”蒯通说：“秦朝法度混乱，政权解体，整个中原地区大乱，不管姓甚名谁，英雄豪杰们一哄而起。天下皇位像一只鹿，秦朝丢了这只鹿，所有的人一起追，有本事的腿快的可以先得到它。盗跖的狗冲着尧叫，不是因为尧不好，因为狗本来就会冲着不是它的主人叫。在那个时候，我只知道有韩信，不知道有陛下。况且天下磨砺刀枪手持兵器想像您一样当皇帝的人多着呢，您能把他们都烹了吗？”高祖说：“放了他吧。”就这样赦免了蒯通。

【小识】

语言的灵活来自思想的灵活，思想的灵活来自头脑的灵活。春秋战国的士们，嘴皮子够利索的。当初张仪在楚国被“掠笞数百”，回家后问其妻曰：“视吾舌尚在不？”其妻笑曰：“舌在也。”仪曰：“足矣。”

听过蒯通名字的人也许不多，然而他的确是个足智多谋的人物。天下初乱，他曾游说范阳县令徐公，分析形势，解说利害，说服徐公降赵王武臣，之后再说服赵王武臣接受徐公投降，传檄千里，不战而下三十城。可见其言之利。司马迁评价：“蒯通者，善为长短说，论战国之权变，为八十一首。”

面对唆使韩信造反的指控，蒯通丝毫不加粉饰，还批评“那小子不听我的计谋。”又讲了跖狗吠尧的故事，结论是“狗固吠非其主。”意思是说，各为其主，何罪之有？他最后说，天下想像您一样当皇帝的人多了，您能把他们都烹了吗？高祖“乃释蒯通之罪”。

为什么张仪“舌在足矣”？因为灵活的头脑加上雄辩的口才，不仅可以位极人臣，紧要三关，还能保命啊。（玄承东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