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译文】

卫国有对夫妻向神灵祷告，妻子祝祷说：“让我没有灾祸，并且得到一百束钱。”丈夫说：“为什么只要这么少？”妻子回答说：“超过百束钱的话，你就要去买小妾了。”

【小识】

同床异梦

读《韩非子》，有时候也能读到一些极富喜感的画面，譬如这则“夫妻祷祝”。

夫妻向神灵祷告求财，一个希望多多益善，一个却只要百束布币即可。布，这里指货币，百束布，指一百束的布币，往多了说，大概也就是一百贯的钱。为什么只祈求这一点点钱呢？因为妻子担心，如果钱多丈夫就会去纳妾——“男人有钱就变坏”大概从先秦时就开始了。夫妻之间利益不同，关注自然不同。同床异梦，自然是因为考虑问题的立场和角度不同所致。所以即便是空想富贵，也不能没有立场。

明代刘元卿的《应谐录》里有一个“兄弟争雁”的故事，说是有兄弟二人看到一只飞翔的大雁，准备把它射下来吃，但是在怎么吃的问题上发生了分歧，是煮是烤，难以达成一致。兄弟俩争吵不休，就到社伯那里去分辨是非。社伯倒是聪明，建议将雁一分为二，一半煮，一半烤。可是等他们再去找大雁时，已凌空飞得无影无踪了。看来，到底是煮熟的雁好吃，还是烤熟的雁好吃，这关乎立场问题，马虎不得。至于大雁是否还在，那倒是其次了。这个空想的故事，同样耐人寻味。

韩非当然不是只说夫妻。他要说的是“君臣之利异，故人臣莫忠，故臣利立而主利灭”。君臣之间的利益关系是不同的，所以人臣没有忠诚之说，人臣的利益确立了，君主的利益就消亡了。在韩非看来，人性本恶，人天生就是趋利避害、自私自利的。《说林》说：“鳣似蛇，蚕似蠋。人见蛇则惊骇，见蠋则毛起。渔者持鳣，妇人拾蚕，利之所在，皆为贲、诸。” 黄鳝像蛇，蚕像毛虫，这些外表让人害怕的东西，人们为了利益也会无所畏惧。渔父抓鳝，妇女拾蚕，如同孟贲、专诸那般勇猛。所以，不要指望臣子的忠诚，也不要忘记各自利益之所在。《备内》说，那些万乘之主、千乘之君，最希望他早死的就是他的后妃、夫人和太子，因为只有君主早死，太子才会继承主位，其母也才会被尊为太后，男女之乐不减于前。

韩非的这个玩笑开得有意思。（阿阳）